半年前,當同學Steve告訴我他在Orange County 加入了一個遊艇俱樂部時,我真是羨慕到要爆炸了. 在台灣,這根本是遙不可及的夢想哪! 這天,他終於實現了諾言,要帶我和學妹Charly還有學妹的老公Patrick出海去.
清晨七點,在冷風陰寒中,我們到了橘郡的 Newport港邊. 每個人都帶了酒,還在超市繼續買酒,真是很有我們四人的風格. 既然天氣冷,最好就是躲在船艙裡喝酒取暖啊!根據Steve的理論,海上不像陸地,茫茫海中,酒後開船也不用擔心車禍. 所以帆才剛揚起,我和Charly就不顧忙碌著拉繩的船長Steve和掌舵的Patrick,開起紅酒配起麵包和 la brie 起司來.
Newport 港灣裡都是漂亮的臨海別墅,我們開始幻想,有一天能交到一個擁有海濱小屋的朋友,這樣我們就可以去作客享樂,而且不用擔心整理的問題. 然後漸漸進入異想狀態,逐棟的挑選起我們的夢幻小屋來.
天氣不如氣象預報說的那麼好,我們抬頭看著厚厚的雲層, Steve開始展開擅長的"安慰功",說現在七點還太早,等到九點就會一片晴朗,不用擔心. 身邊划過兩艘西式划船正在進行練習賽. 女教練沙啞的加油嗓音劃破了天空, 粗魯的說 "Go FASTER! Pass that bitch!!" 把我們幾個給笑翻了.
Steve和Patrick在船艙外興致高昂的聊著天,研究各式揚帆訣竅, Charly和我卻漸漸開始暈船,完全失去了出海的情緒. 本來應該穿著漂亮的小洋裝和比基尼曬太陽的,這會我卻裹著厚厚的海灘巾,不顧形象的哆嗦起來. 我兩輪流抱著馬桶開始狂吐,虛弱的倒在船艙內睡了起來. 眼見我倆睡醒了又吐,吐完了又睡,那兩個強壯的男生卻興高采烈的乾完兩瓶紅酒,接著喝起一瓶又一瓶的啤酒,大聲的聊著天,完全不能理解我倆的痛苦,真是讓我們大嘆不公平哪!
下午兩點, 我們出海已經超過六個小時, 四周卻仍然霧茫茫一片,完全看不到岸,連經驗老到的Steve都開始說,這是第一次他航海出遊,舉目所及看不到任何陸地. (按:如果天氣好的時候,從Newport港邊可以直接看到Catalina,所以這段航程並不太遠, 一般帆船的速度約五六小時就可抵達) 雖然擔心,我和Charly還是忍不住又睡了起來. 下午四點,我們總算醒來,出了船艙一看,海面變成了一股奇妙的濃稠質地,像是緩慢流動的深藍色水銀,沒有一點漣漪或波紋. 四周都是煙霧瀰漫,像是只有在夢裡才會出現的畫面. 轉頭一看,總算看見Catalina遠遠的出現在前方,我們終於鬆了一口氣, 也開始期待了起來. 一棟圓形紅瓦的建築物在島上特別的顯眼, Steve說, 那是 Avalon Casino,等我們上岸就可以去那裡玩. 嗯~真令人開心!
眼見太陽已經西斜,帆船緩緩駛進Avalon 港口,這段走了一整天的海上行,在這一刻突然美好了起來. 入港時規定得用馬達航行,並收起船帆,所以我和Charly趕緊躲進船艙,透過小小的艙門看著兩個男生開始忙碌的拉繩收帆,又前前後後跑來跑去搬東西下錨. 一待船停妥,兩個女生立刻興奮的照起相來,完全不管兩個忙昏了的男生辛苦的充著氣艇. 他們忙得一身汗,我們卻照個沒完沒了, 跟白天的軟弱無力相比,真有種情勢大逆轉的感覺.
好不容易氣艇充好了,Steve掏出兩枝槳,小心翼翼的把我和Charly帶上小艇,要划我們上岸. 因為氣艇很小,所以Patrick只得在船上等下一輪. 雖然離岸邊並不太遠,可是我們可坐得顫巍巍, 因為四週的船都配有電動馬達小艇,所以總是快速的就從我們身邊呼嘯而過. 一些待在其他船上休息的人們,開始興味盎然的看著我們,彷彿在嘲笑我們划船的狼狽. Steve開始打趣的和看笑話的人說 "This is how we get to Catalina!",然後轉頭對我和Charly說 "Don't you guys enjoy the gondola ride?" (按: Gondola 是威尼斯運河上船夫划行的平底尖頭小船,也是觀光客必作的行程之一), 弄得海平面上一片笑聲,也化解了我們緩慢搖槳的尷尬.
在港邊吃了海鮮之後,我們慢慢的往賭場走去. 一路上欣賞海面上點點漁火,印襯著夜空中的繁星點點,冷冰冰的空氣貼在臉上,感覺相當舒暢. 奇怪的是這一段小路上相當安靜,一點都不像是要去熱鬧的賭場. 到了Casino門口, 我們開始覺得奇怪,怎麼一點賭場的氣氛都沒有. 轉頭看著警衛, 只見他悠閒的坐在台階上抽煙,看到我們四人出現, 便一臉認真的告訴我們, "In
Italian, the word Casino means '
a place of gathering' or '
a place or entertainment', this casino is
not a gambling casino "
(在義大利文裡,casino這個字的意思是聚會或娛樂的場所,這個casino並不是一個賭博的地方) 聽得我們全都一愣一愣, 傻了傻了,居然讓警衛來教我們義大利文起來. 原來,建築物裡有一塊告示牌,寫著一模一樣的東西,害我們以為怎麼一個小島上的警衛,竟然會說義大利文,還嚴肅解釋的那麼頭頭是道,真是笑翻了!
沒辦法,我們只好回到大街上,看看有沒有什麼新奇的事物.由於這裡大部分的人都是航船而來,於是島上的代步工具就成了一輛輛的高爾夫球車 (golf cart). 但沒想到租一台兩個小時居然要價美金40元,真是搶劫啊~ 接著我們來到一間擠滿人的酒吧,現場演奏的是70年代或80年代船員愛聽的歌,熱鬧的氣氛充滿了室內.但因為白天實在吐得太厲害,我一點酒都不敢碰,只好喝起熱茶來.
等到要划小氣艇回船上休息時,已經是夜闌人靜. 一想到冷冰冰的海水時不時的滲進小艇,我忍不住就顫抖了起來. 我們決定,要一股作氣,四人同時上船,但又非常擔心會重心不穩翻船, Steve於是拿出了一個塑膠袋,要我們把所有貴重物品,錢包相機全裝進去,然後我們緊緊的抱住它,並給他取了個名字叫 Wilson. 要是翻船了,一定要第一個救 Wilson (按: Tom Hanks 演的 Cast Away, 中文片名:浩劫重生, 片中在海上與Tom Hanks相依為命的那顆排球就叫Wilson) 戰戰兢兢的在夜色裡,透著微弱的星光和船火,我們四人大氣不敢一喘,只靠 Steve 靜靜划著槳,慢慢的把我們帶上船,感覺這短短的十分鐘,有如白天在海上迷失數小時般那麼樣的久!
第二天天一亮, Steve就一人划著船上岸幫我們買早餐和暈船藥. 我們開始覺得他很像我們的英雄, 25歲的他和30歲的我們,體力精力果然有差! 當他帶著Dramamine (暈船藥)回來時,我和Charly不顧他的警告,趕緊吞下兩顆. Steve笑說, "the dramamine works as if you are on drug, so high that you forget seasick" (Dramamine的作用是藥效有如喀藥般,讓你整個人 high 起來所以忘了暈船這件事), 我們還在笑他亂說時,只見不一會Charly就開始昏昏欲睡了起來. 真是太厲害!
今天的天氣和昨天截然不同,天空晴朗,陽光燦爛,沒有一朵雲彩,海面上一片光亮. 船才一離港, 我們便看到成群的海豚,雀躍的在海上跳躍. Steve立刻轉了舵, 拉起船帆,帶著我們追海豚去. 天哪!平常要花好多錢出海搭賞鯨船,卻從沒看過這麼多可愛的海豚, 真是太開心了!
不一會兒,我的藥效發作,也開始睡了起來. 睡了幾個小時, 發現船竟然還在原地,嚇了我一大跳. 原來是因為天氣好,一點風也沒有,所以帆船動不了,但又因為Steve不想用馬達開船,我們便開始在原地曬太陽. 果然今天可以直接從Catalina看到Newport港口,天氣好時航船真的很享受! 我試著練習掌舵,操控海上的方向真是一種全然不同的新體驗. 和開車不同的是,掌舵時的反應時間很慢,有時要等5秒後船才會朝著預定的方向轉,所以如果太急,就會讓船開始四處亂飄,帆也會亂晃,這門學問真是不容易!
到了下午四點多,海平面又變成了creamy的質地,我們遠遠看著加州的陸地,那種不真實的感覺又再度出現. 也難怪那麼多人享受航船,變化多端的海面和景色,著實有著和陸地上不同的的樂趣! 等到夕陽西沉時,我們也回到了Newport港. 緩緩進港的同時,澄黃色的陽光灑了一地,映照在每一棟華麗的港灣豪宅上,每一個玻璃窗都閃閃的發著光,真是美的不可開交. 雖然累得說不出話來,但美好的航行回憶,卻會一直在我心上.
